文体(上集)| 明白圣经系列5
我们已经了解字义解经的意思了。在上一次聚会的结尾,我有提到说,能够辨认圣经中各种不同的文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能够让我们避免做出错误的翻译与解读。因为诗歌有诗歌的文体规则,论说文也有论说文的规则,以此类推。在这次的聚会中,我们要来更深入地探讨文体的问题,包括如何辨认文体的种类以及各种文体有哪些特别的地方需要多加注意。
开始之前,我们先祷告:
我们的父,感谢你让圣经中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文体,谢谢你让圣经读起来不无聊,圣经多样化的文体实在是很吸引人,求你与我们同在,帮助我们了解每一种文体当中那丰富的含义,奉基督的名祷告,阿们。
之前我有提到文体,我说过我们必须要能够区分诗歌与散文以及各种不同的象征。例如,在文学当中许多不同种类的用词,特别是在圣经文学里的。首先呢,我要先讲讲圣经用词的一个特别的层面,这个特性给人们带来了许多棘手的问题,甚至成为教会历史中大量争议的核心。这个层面就是当圣经讲述一个有相关人物与地点的历史事件时,它会使用一种称为“表象语言”的用词,也可以叫做“描述语言”,它也有更专业的名字,就是所谓的“现象学语言”。现象学语言的意思就是指用来描述肉眼所见之事物表面的用词,这东西怎么会给我们带来问题呢?你在报纸或电视上,看过多少次有关科学与圣经之间的争论?可能你也曾亲身遇到过这样的争论,若认为说科学与圣经之间完全没有冲突,这种想法就太天真了。因为科学牵涉到人类提出来的推测与假设,可想而知,科学时不时就会与圣经发生不小的冲突。
有些科学家站出来说,生命的出现,只不过是偶然的结果,是宇宙中的一场意外,所以人是没有永恒意义的,你的存在只是偶然,你只是发展成熟的细胞而已。而圣经说人拥有尊贵的身分,这两种立场是互相牴触的,所以某些科学家与圣经神学之间确实是有冲突的。但很多时候,科学与圣经之间的争论,其实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人们误解了科学或误解了圣经。
有个经典的例子,是教会以前的丑闻,就是伽利略事件。当时教会的主教连看都不愿意看一下伽利略的望远镜,不屑去检验他提出来的理论,其实地球并不是太阳系的中心,太阳才是太阳系的中心。但当时教会的神学家根据一些提到地球与太阳之间关系的经文来做出推论,并且把这些推断给绝对化,当作教条。他们这样做,并不是以正确的释经为基础,而是以更早期的科学理论为基础。骄傲与偏见结合在一起,后来教会因此而大受羞愧。
如果当时的教会知道圣经对于我们周遭各种事件与世界的描述使用的其实是现象学语言,也就是表象语言,那就不会发生伽利略这种事了,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举例来说,圣经提到太阳在天空运行,圣经提到日出与日落。如果你明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从地球的位置对着天空,用肉眼观察太阳的动态,你也会看到太阳升起来,你会在白天看到太阳升上天空,然后在傍晚时于西边落下。就算你是个21世纪的人,博学多闻、精通科学,但你跟朋友聊天的时候,你还是会讲“日出”、“日落”这些话。但你如果因为肉眼看到这样的表面现象,也就是太阳升起又落下,就以此作为根据而认定说地球是固定不动的,太阳绕着我们转,把地球当作宇宙中固定的中心点。从科学角度来看,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不过你还是可以用这种表象语言来描述你肉眼所见的景象,这本身并没有错误。
关于这点,我最爱用的比喻与天气预报有关。现代人几乎不会讨论天气预报,我们用的是更精密的气象学调查报告,气象学家会在晚上11点的新闻之后出现。他们会用一堆科学术语来让我们头痛,什么高压中心、大气压力、还有什么高气压活动等等的。还有雷达上的一些光点之类的。我绞尽脑汁想要听懂这些天气预报的术语,我只是想知道明天上班到底要不要带伞出门,我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有关天气预报的技术细节。在播报员讲了这么多科学资料,又提到这么多科学仪器之后,到了气象预报的结尾,播报员会提到明天气温几度,也会提到降雨机率之类的信息。最后,他们会说:明日日出时间为早上几点几分,日落时间为几点几分。
我该不该赶紧抓起电话来打给电视台的人,对他们说:你们这些播报员是来乱的吗?你们是不是想把古代的宇宙观拿回来用啊?你们还以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而且太阳绕着地球转吗?你们没听过伽利略吗?没听过克卜勒吗?你们不知道哥白尼革命所带来的知识吗?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不能因为播报员讲了日出、日落这些日常生活中平易近人的说词,就指控他是在说谎或传递错误讯息。否则我的指控就变成是非常不负责任的了。
我们错把圣经当作很精确的科学教科书,期待它以21世纪的科学角度来描述各种事物。如果明天下午突然有人说,他从地中海的洞穴里挖出一卷古书,宣称说这是一卷失传的旧约圣经,可以追朔到公元前2000年,然后我们打开这卷古书,看到这个书卷的内容,上面写着说所罗门告诉我们明天下午的气压与降雨机率是多少多少,我们立刻就能知道这是假的了。因为圣经写作的时代里,人们不是这样讲话的。
当时的人有不同的参考架构,你不能说它是错的,它只不过是照着肉眼所见的景象来描述而已。我们谈的不是精准的事实,而是一种描述而已。我说过,我们不能把圣经当作一本精准、巨细靡遗的专业科学课本,这并不是说圣经没有启示任何与科学密切相关的事。圣经确实有启示这样的事,圣经告诉我们说这世界是全能的上帝创造的,这世界并不是永存的。
如果有个科学家说,这个世界是永存的,不是被创造的,那这就牴触圣经了。我没有要忽略这点,但我要说,请别随意硬把圣经当作任何一种文体来强解。
有些人对圣经不满,因为圣经里关于数量的记载,并不是完全确切的数字,不像计算机报告那样。圣经提到群众的时候,常常只记载大约的数量而已。例如圣经说五饼二鱼的事件当中有五千个人,难道是有个使徒随身带着计数器,然后小心翼翼地记录当时的详细人数,最后得到的人数刚刚好是五千人?或者这只是一个大概的估算而已?有人说难道圣灵不能给我们更准确的人数吗?但圣灵对于精准的人数统计并没有兴趣。
在报导一个大型事件的时候,使用概略的人数是很恰当的,看看新闻报导就知道了。新闻报导提到前来观赏篮球赛的人数,会说“现场有一万人”,还是说“现场有9478个人”?就算记者知道确切的人数,观众也不会想知道,观众只想知道一个大概就好了。所以新闻报导只会根据情况然后说有五或一万人之类的。圣经同样也会使用大概的数目来描述事情。同样地,圣经也会使用夸饰法。夸饰法是什么?夸饰法就是把事实给夸大化,是夸大后的事实。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可以说夸饰法是扭曲版的真理,我们知道扭曲版的真理就不是真理了,而是谎言和错误之类的,那我们怎么能容忍夸饰法呢?其实夸饰法并不只夸大事实而已,夸饰法的关键就在于它是刻意的,它是藉由刻意夸大事实,来指出一个论点。
例如我讲课的时候会说,这个问题我已经遇过几十亿次了!我这句话传达了什么呢?你把这个次数当真了吗?很明显我是刻意言过其实,我并不指望任何人听了这句话之后会真的以为我遇过这个问题几十亿次了,这只是个夸示的数字而已。我这句话是在传达什么呢?
我要传达的是说我遇过这个问题太多次了。这个问题让我累坏了。彷彿我遇过这个问题几十亿次了。
举例来说,有些人读到圣经作者写说:迦百农全城的人都来听耶稣讲话。于是他们就生气地说:这才不是真的,圣经这样讲,我们不能相信。难道真的是城中每个男女老少都来了吗?就连病床上的病人也被抬出来听耶稣讲话吗?难道迦百农的每一个居民真的都出来了吗?我不认为圣经是这个意思。
匹兹堡的媒体也会用类似的方法来描述群众,匹兹堡钢人队第一次赢得超级杯的时候,他们光荣地回到匹兹堡,于是匹兹堡中央广场举办了一场庆祝活动。我不知道究竟有几十万人前往参加。报纸上写说,整个匹兹堡市的人都出来迎接钢人队了。其实当然没有真的到整个城市,有许多人待在家里睡觉,有许多人在住院,有许多人在做其他的事情,他们没有想要参加这个活动。但是记者想要传达的是一个画面,有庞大的群众,有刺激的活动,而且整个城市都为之疯狂,所以使用了夸饰法。
我知道有些学者正为新约圣经的一个教导而争论,是耶稣基督对门徒的教导。祂要表达的是说,即使只有一点信心,也能让许多大事发生。祂说:你们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种,那么就连一座山都能移动了。祂说芥菜种比地上的百种都小。我们会用“小小的”来形容一个东西,以及“更小的”,还有“最小的”。有原级、比较级、最高级,最高级是第3层级。耶稣在此用的是最高级,耶稣说芥菜种是最小的种子,拿撒勒人耶稣此话所要表达的,难道是说,地球上千千万万种种子当中,芥菜种是这一切种子里最小的种子吗?我不这么认为。耶稣要表达的是这个非常渺小的种子,这个渺小、微小至极的种子,能够长成一棵巨大的树,这才是耶稣要表达的。耶稣这句话是夸饰法,所以我们必须要意识到夸饰法的存在,并且在看到它的时候,要能够认出它来,否则我们就会把圣经当作胡言乱语了,而没有让夸饰法发挥它应当发挥的功能。
除了描述语言或表象语言以外,圣经也会使用夸饰法以及大概的数目。圣经也会使用比喻,还有其他种类的修辞法,这也是我们在释经时容易遇到问题的地方。
我举个例子,我们都知道圣经里有许多比喻,耶稣也很爱用。事实上,古代的中东人有一种富有大量修辞与比喻的讲话方式,耶稣好几次以大自然作为比喻来说明祂身为救赎者的身份。“我是葡萄树,常在我里面的,我也常在他里面。”祂用葡萄树与果子、枝子的关系来比喻祂和祂百姓的关系。我是葡萄树,你们是枝子。祂也说:我是好牧人,也说:我就是门;凡从我进来的,必然得救。我们暂且先用纯粹的字面意义来解释这句话,祂说:我就是门。让我们先用差劲的字面解释法来看这句话,这句话的意思就会变成是说你有皮肤,而耶稣有的是门板,有橡木、胡桃木、桃花心木等等。你有手臂,祂有门轴,这太荒谬了,耶稣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说祂是一扇门,那只是比喻而已,祂比喻自己是一扇门。祂用门的意象来表达祂的本质,我们必须透过祂才能进入救恩,就像人必须透过门,才能从一个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我们也必须透过祂,才能从这个世界进入上帝的国度,这才是耶稣要表达的。这很容易懂,对吧。不需要成为神学博士,人人都能听懂耶稣这个简单的比喻。
不过呢,圣经中有些地方的文学结构并不那么明显。不易区分到底是不是比喻,或是别种修辞法。我想到一个例子,就是耶稣对于圣餐的叙述,耶稣设立圣餐时说了什么话呢?耶稣拿起饼来,就擘开,递给门徒,说:这是我的身体。我们来分析这句话,“这”指的是饼,这句话的主词就是这块饼,“是”就是述语,“我的身体”则是这句话的受词。耶稣使用了be动词,也就是连缀动词”is”,这个动词有时候是表示主词与受词是相同的。耶稣说:这是我的身体,也说:我就是那扇门,这句话也是由主词、述语和受词组成的。我就是那扇门,这很明显是个比喻。
那么“这是我的身体”是比喻吗?你知道这句话的解读在教会历史上引起过多少争论吗?整个宗教改革运动都因为无法在这节经文的解释上达成共识而难以合一。有很多人不知道,在充满争议性的议题上,例如预定论,马丁路德和加尔文基本上是意见一致的,他们在所有重要的神学教义上几乎都意见一致。但路德和加尔文却在一件事上分道扬镳,结果就是改革宗教会对于圣餐的观点有很大的分歧。大家对于基督临在于圣餐中的观以及基督的临在与圣餐的元素之间有何关系都有各自的说法。
马丁路德在某一次会议中,路德非常坚持说耶稣确实临在于圣餐中,认为祂的人性以某种神祕的方式临在于饼和酒的元素中,有点像赫鲁晓夫在联合国会议中把鞋子脱下来猛敲桌子。路德非常坚持地说:Hoc est corpus meum!Hoc est corpus meum!这是我的身体。路德丝毫不认为这句话是个比喻,但加尔文则坚持说这是个比喻,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你无法从这句话本身找到答案,因为它的文体并没有那么明确,所以我希望你们意识到圣经有这些情况,让我们注意到解释比喻用语时会遇到的困难。
圣经中还有另一种我们必须谨慎注意的用词,若不加以注意,就会落入严重的错误里,那就是:圣经也会使用拟人化的用词。圣经有时会使用拟人化的用词来描述上帝。拟人化是什么呢?我们都知道人类学是什么,人类学就是在研究人类。这个词是来自于希腊文 “anthropos”,意思就是“人”,所以“拟人化”就是希腊文”anthropos”和”morthos”的结合,结合在一起的会得到什么呢?
拟人化意思是”比拟为人”,也就是说,圣经有时会以人的形体来描述上帝。圣经有提到上帝的眼目,上帝的头,祂的手,祂的脚,上帝坐在宝座上,大地是祂的脚凳。圣经从开头到结尾都时常用人的形体来描述上帝,但在此同时,圣经又警告我们说上帝不是人类。上帝是灵,但我们很难想象一个纯粹的灵是什么样子,我们不知道怎么描述纯粹的灵,我们从没看过,我们受限于时间和空间,我们是有肉体的受造物,我们也只能用人类的用词来互相沟通,因为我们就是人类,所以我们会用比拟的方式来描述上帝。
有时我们会用一些花俏的词,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拟人化用语的限制了,例如我们说上帝是无所不能的,我们以为这样的用词就能表达上帝的本质,但即使是“无所不能”这种抽象的词,其实也只不过是比较复杂的拟人化用词而已。不是吗?因为我们只能以人类生活的经验来理解力量,我们谈到“无所不能”,我们知道何谓“有所不能”,我们也看过各种不同等级的力量,所以我们就以有限的经验来想象何谓无限的力量,但我们对此概念的认知,仍然受限于我们人类自己的语言。
这是不是表示说,我们对上帝的描述都没有意义?20世纪的有些人就这样认为,他们说既然上帝不是人类,那我们怎能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祂?上帝虽然不是人类,我们也不是上帝,但圣经说我们是照着上帝的形象被造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像上帝的,这样的相像使我们能够以比拟的方式将上帝比拟为人,祂不是真的像人,上帝绝不是人类,但还是有可比拟之处。
不仅如此,上帝透过祂的话语主动对我们说话。祂话语的至高形式,就在祂儿子之中,是成为肉身的道。上帝成了人类,披上人类的本质,并用人类的语言来对我们说话。祂也只能这样对我们说话,因为我们没有上帝的心思,我们没有上帝的视野,我们只有人类的视野,我们若要和上帝说话,只能用我们的语言。
充满怜悯的上帝俯就我们,祂来到世上,以人类的语言来对我们说话。因为我们是按照祂的形象被造的,因为祂成了肉身,因为上帝有能力与我们沟通,所以我们可以用最接近祂的用词来描述祂,这是有意义的。但不可以钻牛角尖,如果你硬是要钻牛角尖,你就会走偏,就像摩门教那样,他们以为上帝真的有身体,一个实实在在存在于空间与时间中的身体。
作者: 史普罗教授 翻译:易汉伦
整理:小伴 来源:RTV Taiwan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八福伙伴陪你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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